鮮淨 Senge

  大年初六，大家還沉浸在新春年節的喜氣之中，我清晨4點起床，準備搭最早班機趕赴澎湖送小舅最後一程。台北仍夜鎖街頭，連車都躲了起來，趕搭第一班捷運文湖線，直接到松山機場。上了復興航空的螺旋槳小飛機，穿過雲層，伴著晨曦，沿著海岸線飛行。

約一個月前，小舅因吐血昏倒，逢路人送醫到新店慈濟醫院急救後，經診肝癌末期，一直住院控制病情。其間，我的阿姨們從高雄與澎湖老家趕來探望2次，我也去看過4~5次。但病情總時好時壞，有時清醒，有時昏沉。住院2週後，他希望落葉歸根，能儘早回到澎湖老家。這些阿姨們，為了申請安寧返鄉包機，忙前忙後的，總算在農曆年前回到澎湖，轉院繼續住在當地醫院。最終，在大年夜前夕，唉!仍敖不過兔年。這也是我在此春節期間，臨時要訂機票的難度了。

小舅無妻小子嗣，我的外公外婆也早已辭世，所能來的只有他的兄姐與我們這些甥侄們。告別式在簡單搭起的棚架內舉行，沒發訃文，就只有約20位親人參加。道士在前頭搖著手鈴，天色灰灰，這支小小的送葬隊伍走在村間小路。在這大過年期間喜氣的盛紅，對照這冷澀哀悽的微白，益顯孤寂，益發掏出我們這些送葬人的哀愴。

嗩吶哀哀，銅鑼涼鏘，似乎沿途泣訴著他56歲遺憾的一生。海風嗚嗚，綁在竹端招魂幡的布條在風中激烈的竄蕩，小舅的魂魄似乎想掙脫出這無奈的一生。我知道，他總期望能在外鄉闖蕩一番事業，希望能榮錦還鄉，他是不甘這樣子回來，被這樣子送走的。

一直單身的他，原本存了點老本待為自己娶房媳婦用，最後竟是移做料理自己後事，小小人物裡的一首悲歌，令親人們心酸。

之前，我訂不到回台北的機票，當晚，我搭華信最後一班機先飛到台中，再趕高鑯回台北，到家時己過凌晨。雖然是趟辛苦路，但我能爲小時候曾客居我家與我們有不少童年回憶的小舅，所能表達的心意，也只有這一點點了………2012/01/29